《祕密》
今天,我终于把一直埋藏在心中的祕密宣之于众。现在,我已坦然无惧。
一直以来,我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女人。
自有记忆开始,犹记得我常常留意着母亲的一举一动、一颦一笑,总觉得她很漂亮。她的眼睛很大,挂在上边的睫毛修长又带点弧度,一眨一眨的时候,艳色照人。淡扫蛾眉,白晳的脸薄施脂粉,不觉太红,又不觉苍白,感觉刚好。间或,阳光洒在披肩的浅啡色长发上,似是一个光环。柔荑不堪一握,点缀在指甲上的酒红,使人微醺。她很美,是一个美人,我想成为她,如她一般美,美得不可方物。
还记得我曾嚷着想要一个洋娃娃,因它的脸凋琢得很精緻,头发是啡色的,我在想,我可以使它变得更漂亮。我想,她小时候应该也有一个这样的洋娃娃,一定也很美。
我以为她会笑笑的买给我,但入目的脸却满是忧色,她说:「那些是给女孩子玩的,不如买这个火车吧。」
我只记得我很坚持,事情的完结有点模煳,但很清晰的记得她由忧转怒,柳眉倒竖,很美,但我却很惊慌,她不是一位容易发怒的母亲。当晚她与舅舅在电话中谈了很久,我佯装睡着,看见她红红的眼眶,有两行泪痕。然后在一次亲戚的聚会中,舅舅跟我说:「你要快高长大,好好保护妈妈,因为你是男孩子。」
我是男孩子吗?自那天起,喜欢洋娃娃的一面成为了我的祕密,我试着做一个男孩子,跌倒了不哭、不怕黑,压抑自己情绪。母亲很喜欢我这样的一面,温柔的擦拭着我跟同学打架的伤口,微有愠色,但眼中的笑意昭然若见。我很辛苦,但我很高兴她很开心,我有达成她的期望吗?
时间似白驹,中学后我的下阴处开始发育,我看着它,感到很恐惧。它不是属于我的。我试过打它,很痛、很痛。女同学的校服很漂亮,是两截式的套装裙,上衣裁剪得很修身,天蓝色的肩领带扣着一个深蓝色的结,衬着白色的底衣,显得很清新。下摆是同是天蓝色的裙,有几条裙摺,用料很轻盈,有点随风飘扬的样子,很美。我想像我穿上它们的样子,我却不能穿上它们,我很痛苦。
又是几年过去,交了女朋友,母亲显得更加高兴。我看着女朋友涂脂抹粉、挑裙拣衫时,总会借一点点涂往自己脸上,拿起裙子向镜,每次我的心都传来一阵悸动,胃彷彿被一隻大手紧紧攫住,重甸甸、戚戚然。我的女朋友总会拿过我手上的裙,笑说:「男人不应弄这些女人家玩意的。」
妈妈,我很煎熬,你知道吗?过往我只懂迎合你,迎合这个社会,这个世界,这十多年时间,我是我吗?我不可以喜欢我喜欢的事物,选择我所想的选择吗?你们究竟是爱我还是爱我的性别?
我挑了条喜欢的裙子,化了妆,走向了母亲,走到了街上。
我是女孩子、女人,我不害怕,我可以保护你!
——我、是我。